为张自忠将军复仇

芳心

为张自忠将军复仇

-----何基沣指挥部队歼灭日军少将横山武彦

朱  芒

《荆门文史资料》（第十九、二十辑）

辑录 刘芳

  抗日战争枣宜之战中，第三十三集团军总司令张自忠将军战死于湖北宜城南瓜店。噩耗传遍大江南北，举国哀恸,山河震动。国共两党负责人和各界人士满腔悲愤，纷纷敬献诗词、挽联、祭文。毛泽东题词“尽忠报国”。朱德、彭德怀题词“一战捷临沂，再战捷随枣,伟哉将军，精神不死;打到鸭绿江,建设新中国，责在朝野，团结图存。”李宗仁将军题词为“英风不泯”，“民族之光”。

  而是时,三十三集团军主力部队七十七军副军长兼一七九师师长何基沣被重庆国民政府以通共、联共为由押解至重庆,正进行严厉的审查。战争前夕,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切获可靠情报,敌人受德国闪电战胜利的刺激，也预备和我们来一个闪电战......于4月中旬集结6、7个师团的兵力，要再到随枣地区来扫荡我五战区。”李宗仁急电重庆，要求放回何基沣投人对敌作战，但重庆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不准。当战斗激烈进行的时候,李宗仁再电重庆，重庆仍不放何基沣归队，直至张自忠在激战中与一七九师联系不上,孤军作战而牺牲。

悲痛

  当张自忠将军的灵柩运至重庆，各界人士隆重祭奠，准备将他安葬在梅花山的时候，在重庆的何基沣仍在被审查中，看到兄长的灵柩，悲痛至极。

  张自忠在渡过襄河截敌作战之前写给副司令冯治安一封信“......到河东后，如与一七九师、三十八师取得联络，即率二师与马师(马师即七十四师，师长马贯一)不顾一切向北进之敌死拼。设若与一七九师、三十八师取不上联系，即带马之3个团,奔着我的最终目标(死)往北迈进...”这一段话令何基沣痛定思痛。以往对日作战中，一七九师一直与张自忠将军总部军相呼应，前冲后突。何基沣与张自忠生死与共、息息相近，此次在兄长被敌围困之时，却远在重庆而不能相救，令何基沣悲痛万分。

  是时在老河口的李宗仁长叹,如果何基沣在，不会有襄河之败，张自忠不会阵亡。护送灵柩的五十九军官兵沉痛地说：“要是你当时能在军中,兵力不会那样部署,张总司令和五十九军不会孤立无援,张总司令不会阵亡。”这些话如刀刺心。何基沣决心要在战场找到杀害张自忠的日酋，血祭兄长的在天之灵。

对垒

  重庆国民政府当时因何基沣以大批武器器弹药和经费支援新四军而审查他，七十七至军建立的“七七工作团”装备着3挺轻机枪:50支步枪,5万发子弹，20个重迫击炮弹，而这个工作团实际成了共产党领导的武装，出没于桐柏大洪山区，给日军以沉痛打击，何基沣还拨出子弹、步枪送给在竹沟的新四军。全国抗战的呼声高涨，重庆找不到别的把柄，又有老西北军将领冯玉祥的帮助和延安驻渝的周恩来的帮助,加之宜昌之失危及重庆，前线急需得力将领。审查终于以蒋介石请吃饭、送钱，何基沣官复原职，暂告结束。

   何基沣回五战区后,仍任一七九师师长，驻荆门。据新四军五师提供情报，何基沣知道了杀害张自忠将军的日酋名叫横山武彦，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曾在日本关东军司令部所属部队任低级军官，侵华战争全面爆发后，横山因其作战卖命，更因他的狡诈、精明而屡建战功，连获升级，直升至大佐,并因在枣宜之战中杀害了张自忠将军而由大佐升任18旅团少将副旅团长。驻防荆门、当阳远安一线，其旅团部设在当阳县城付家岗。正与何基沣一七九师对峙。

运筹

  何基沣得知这重要情报后立即与新四军和友邻部队联系，密切注意横山动向。1943年3月17日，何基沣又得新四军五师绝密情报:“18日晨，横山武彦将由一小队日军护卫，分乘4辆军车,从当阳县出发往小烟墩集、育溪、掇刀,前往荆门巡视防务,查看军用机场修建情况。”何决定利用这一极为难得的机会。遂命一七九师五三七团三营排长陈云龙率两个班带1门迫击炮在庙前设伏，以突然袭击,消灭横山武彦。

  与何基沣部对峙的日少将副旅团长横山武彦也久闻何基沣大名，横山从关东军直至践踏大半个中华土地的血腥进军中，不时听到何基沣与日军不共戴天、作战英勇的事迹。

  横山武彦早听到日军中流传:与何基沣作战，无异人与猛虎搏斗。横山的行踪飘忽不定，何基沣根据新四军提供的横山此次出巡的路线进行细致观察，“看到坐落在当阳西部的庙前,山高沟深，森林茂密,庙前廖家垭村北和荆门交界处的大林堡是春秋初期楚国的军事重地，城邑在漳河故道以北，东南是平原，山头上建城堡,居高临下，可看到千沟万壑,村落星布;这里地势险要有两个隘口，上有月潭河，下有观音寺,退攻两宜，为来回荆门必经的咽喉之地。他深思熟虑，把伏击地点定在观音寺(漳河水库观音寺大坝内，已淹没),18日凌晨5时陈云龙和两班战士进人伏击地。

伏击

  隐蔽在月潭河、观音寺的陈云龙等从春寒的清晨到热燥的中午，又到凉风袭人的傍晚，身上的衣服潮湿了又干，可还是没见到横山和他的卫队。此时何基沣取得新四军五师的情报，狡猾的横山久经沙场，长于纵横，国共两军几次或正面，或设伏准备予以打击，都被他侥幸躲过。“他于5时出发后，临时改变行军路线，从烟集、育溪经洪庙、茅坪场到达荆门，返回当阳时为免遭伏击而故意推迟到晚九时半才缓缓走近庙前大林，一路加强警戒，以为躲闪灵活，随机应变，令人不可捉摸，免遭袭击。”

  直至晚上十点半，横山一行车队开小灯进入大林茅坪地域，一路小心翼翼，向观音寺开来。

  发现了敌人，陈云龙等人睁大了眼睛,有些兴奋，也有点紧张。这些久经战斗的战士迅速镇定下来，陈云龙紧盯着第二辆吉普车，告诉战士准备集中火力攻击。眼看车队一米米临近,战士们的轻重武器一齐开火，霎时枪声震荡冲破了难耐的寂静，密集的子弹射向日军,那辆吉普车中弹立即撞到岩石上起火燃烧，几个日军被打死，子弹击中横山左上胸,横山重伤。

告慰

  日军突遭伏击，极为惊恐，但这是一群侵华老兵,稍一清醒，迅速还击，一面用机枪交替掩护，用掷弹筒轰击我军，一面抬起受重伤的副旅团长横山向日月潭河撤退。陈云龙一面命令机枪压住日军火力，同时命令迫击炮瞄准横山快速射击。炮手雷飞虎很快测出射击方位，轰然一炮，日军第4辆卡车腾出火焰,炸死日军4人。可是横山仍被拖抬着奔逃。雷飞虎调整基数,又一炮出膛，怒吼声带着闪闪的弧线划过晴空一声巨响，正好砸在横山等6个人中间，横山血肉横飞。日军见指挥官丧命，又听到不断的枪声、呐喊声,不知我军底细，不敢再回击,赶紧抢走横山的尸体边打边撤，退向荆门。至此，杀害无数中国人,杀害张自忠将军的日军第十八旅团少将副旅团长横山武彦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何基沣听到陈云龙专报横山被击毙的捷报后万分欣喜,他饱含热泪遥望重庆梅花山，告慰着张自忠在天之灵。

  经过多次与日战斗,何基沣痛悼阵亡的官兵,追念张自忠将军，决定兴建“兴园’烈士陵园,并亲自撰写碑文“......敌先后四次向我荆当远一带猛扑。我官兵均能坚强抵抗，浴血奋战，敌死伤惨重,尸体横陈,于十三日窜至毛坪场时我军英勇击毙敌酋横山少将......争夺激烈，世所仅见......我官兵亦有壮烈牺牲......吁!我堂堂华国不论亡于异族者,惟我殉难烈士，沛乎苍冥之正区气是赖焉!......壮哉，正义为伸，扶纲常于倭寇猖獗之时，振风化于国存亡之际，自虽玉殒，至今犹存......

反思

  何基沣深感一个鬼子少将副旅团长何足挂齿,中国军民的重大牺牲,张自忠将军的阵亡天高海深,无可补偿，不能不反思遭到如此重大损失的直接原因。

  是时身在老河口的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在当初听到张自忠将军阵亡的噩耗时，李宗仁“哀痛特甚，为之食不甘味屡日。”今天听到何基沣击毙凶手横山的捷报更是“至感欣慰”，但李宗仁、何基沣此时的心情仍很沉重。

  重庆派来任第五战区政治部少将副主任张元良积极执行国民党五中全会的反共决定。张元良曾和贺衷寒留学于苏联，曾是复兴社头头，也干过南京国民党党部特派员。他到五战区就是充当蒋介石对李宗仁的监视特务。既监视五战区共产党的活动，也监视桂系活动，张元良在五战区集三工(党工、政工、特工)于一身，他几次向李宗仁(同时更向重庆密报)报告军队中的将领有的是共产党员,有的倾向共产党，应该查办,何基沣就是他报告的将领之一。同时，蒋介石数次电令李宗仁“华中非新四军防区，必须撤出，否则，五战区当以武力解决。”并任命李宗仁为华中“剿共”最高总司令。

  李宗仁正如他的机要秘书尹冰彦所说:“对战区军队中的共产党人，李宗仁了如指掌。”但这位坚决抗战的爱国主义者以“先国难而后私仇”的态度，他没有完全按蒋介石的命令执行,对当时在五战区的共产党人钱俊瑞、张佐华、胡绳等安置于“战干公团”，或礼送出境,对何基洋等将领，也没有“究办”。

  何基沣心潮澎湃，再次痛定思痛。枣宜之战张总司令阵亡。正是由于蒋介石反共把他押解重庆,不能与张自忠并肩作战而使张自忠孤立无援导致阵亡。今日日军还占据我半壁河山，蒋介石还要重蹈覆辙予敌人以可乘之机，使我中华民族和国家栋梁遭受巨大灾难。何基沣义愤填膺。但此时的何基沣不是抗战之初由于蒋介石对日军的侵略进攻一再退让，何基沣找不到抗战之途苦闷彷徨。为寻求真理,他经多方努力到了延安。在毛泽东等领导人的亲切接见和对时局对人类前途的交谈中，共产党人的真知灼见和团结抗日、保卫中华、为人民服务的赤子之心使何基沣顿开茅塞。在延安一个多月后，他提出了加入共产党的申请。后来在他回到军中驻防湖北谷城时由在七十七军七七工作团任职的中共党员朱大鹏代表特委向何基沣转达了中共鄂豫边特委批准他为中国特别党员的决定。当时,何基沣紧握朱大鹏的手，嘴唇因激动而颤动，用力摇着朱大鹏的手:“我决不会辜负党的信任。”何基沣从此为抗战胜利，为坚持团结，反对分裂,坚持进步,反对倒退，为团结统一建设新中国而尽毕生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