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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荆门境内两座左伯桃墓探微 李勋明 2014-04-23
左伯桃和羊角哀的故事是中国历史上的重要典故。百千年来，他俩舍命之交的义举被编成多种故事广为流传。在荆门境内遗有两处左伯桃墓地，皆名“左冢子”，一处位于荆门市沙洋县五里铺镇严店村，一处位于五里铺镇西草场街南的合河口，两处左冢东西相距约15华里。当地世代相传为春秋时期义士左伯桃之墓。而且合河口还有一座祭祀二人的羊角寺。那么，两处左冢究竟那一座是左伯桃墓呢？
查合河口左伯桃墓历史资料，同治版《荆门直隶州志·古迹·冢墓》篇载：“左伯桃墓在州西南九十里诸里村合河口，羊角哀墓附。原有祠，居民改作东岳庙。”关于羊角寺，《荆门直隶州志·古迹》篇又记：“羊角寺在州南九十里。春秋时，燕人羊角哀、左伯桃相友善，闻楚王贤，往归之，过此乏食，值雨雪，寒甚。伯桃乃并衣与角哀，而自入空树死。后角哀贵为楚上大夫，乃言于王，备礼以葬于诸里村里合河口内，后角哀返此地，不忍独生，自经死，后人立寺祀之。”另，乾隆版《荆门州志·坛遗》也载：“羊角寺在州南九十里诸里村，故为羊角祠。唐龙光居士施基重建，元至大元年，华林禅师开山，明洪武十六年僧一静重修，弘治间乡耆陈思淳加修，国初教谕刘胤吉改祠为寺，装金容。乾隆十二年彭商哲四十无嗣，祷神生子，修而新之。” 笔者到合河口实地调查，羊角寺确实存在，且有乾隆十二年维修羊角寺功德主彭商哲彭姓后人在羊角寺旁居住。羊角寺占地约2000平米，四周有护城河环护，毁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断壁残垣至今尚存，而且遗有碑记。现在，由于合河口拦河筑坝，大部分河岸被水淹没，合河口除了一些隐隐坟堆，没有明显的冢墓痕迹，当地村民指着一处土堆说是左冢，并说那地方阴气重，每逢阴雨天，或夜深人静之时，经常听到墓冢周围有人的哭泣声，老人们说是羊角哀在哭左伯桃，故当地人也称其冢为“夜嚎冢子”。至于“夜嚎冢子”是不是左伯桃墓，村民们也说不出所以然。 合河口“夜嚎冢子”是否为左伯桃墓，《荆门州志》作为地方历史权威史料，志中为什么有三处记载其事？绝非空穴来风。笔者认为，由于合河口地势较低，一千多年来洪水泛滥，河道数度漂移，左伯桃墓也许崩入河中或距离河口较远了。总之，合河口左冢的真实性有待进一步考证。 让我们把话题再回到严店左冢： 严店左冢楚墓坐西向东，南北各有一附墓，分别排列在一条南北走向岗地上。中间一座最大，称之为左冢，南、北两座附墓较小，传说其中一座附墓为羊角哀墓。左冢主墓位于三座楚墓的中间，是三处楚墓中封土最大的一座。经实地踏勘，封土表面遍布近代瓦片及石板，可知其上曾修建过庙宇，后被毁。查《荆门直隶州志》标记，该冢曰：“祖师冢”，没有记录该墓为左伯桃墓，那么民间方圆百里为什么称该墓为“左冢”呢，令人费解！ 一九九九年修建襄荆高速公路时,左冢被确定为取土场,二000年9月由湖北省文物部门组织对左冢进行了勘探挖掘。在该墓封土东部和北部发现2个盗洞。2个盗洞分不同的方向集中掘至椁室头箱，说明盗墓者应是同时同人所为。2个盗洞相通，利于空气的对流而不至人在盗洞内缺氧窒息。这也说明，盗掘该墓的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盗墓高手，盗墓前经过精心勘测和策划。从遗弃在盗洞的遗物观察，被盗的年代约在清末或民国初年。 左冢主墓平面呈圆形，底部直径50米，封土高度为7．7米。墓口至墓底深7．41米。一椁三棺，东、南、西、北、中五室。随葬器物共452件。铜器218件，铜礼器16件。内棺为平底方棺，深褐色漆。经清理，尸体已朽，头骨漂移到棺的中部，下颚骨漂移到东端，其肢骨、脊椎和肋骨基本保存在原位，为仰身直肢葬。经文物部门鉴定，死者为男性，身高166．8厘米，死亡年龄为42岁左右，属于亚洲蒙古人种的华北类型。按当地传说左冢主墓墓主为左伯桃，因缺乏文字材料，文物部门不敢确定其墓主为左伯桃。 再看附墓2：附墓2位于左冢主墓南端，距主墓约24米。底部现存直径约20米，封土高4．3米。北面发现一个盗洞，直接打入头箱。该盗洞与主墓盗洞完全相同。可见，附墓2的盗洞与主墓是同时同人所为。该墓棺椁保存不好，出土时，椁内积满了青膏泥，一些漆木竹器大多腐烂。随葬器物51件，为铜器、陶器、漆木器、皮革器、玉石器、骨器、兵器类。该墓为一棺一椁，尸体仅存部分头骨和肢骨，为仰身直肢葬。经鉴定墓主为男性，但其死年不清楚。因无文字材料记录，文物部门也不敢肯定其墓主为羊角哀。 再看附墓3：附墓3位于左冢主墓的北端，距主墓约60米。现存封土堆直径23米，相对高度为2．2米，墓坑坑口至坑底的垂直深度为4．48米。是三座墓葬中唯一未被盗掘者，随葬器物共出土葬品53件，为铜器、漆木器、玉石器、骨器四大类。该墓棺椁保存不好，出土时，棺椁内积满了水和淤泥。经清理，尚存的随葬品大多按原样摆放，一些不易保存的器物大多腐朽。该墓经鉴定为女性，其死亡年龄尚不清楚。此墓也因无文字记录，加上是女性，文物部门更不敢肯定其墓主为羊左墓了。 尽管左冢楚墓三座墓葬都没有明确反映墓主身份的文字材料，而其墓葬的封土和椁室的数量接近先前挖掘的包山二号墓，包山二号楚墓的墓主有明确的文字记载为上大夫，下葬时间为公元前316年，左冢楚墓的规模和棺椁的层数不及包山二号楚墓，所以，专家推断左冢主墓墓主的身份为下大夫，下葬年代上限不会早于公元前339年，下限也不会晚于公元前278年，都属战国中期晚段。其等级符合左伯桃和羊角哀身份，因无文字记录，无法肯定墓主为左伯桃或羊角哀。
左伯桃墓仍是个迷。 左伯桃和羊角哀故事初见西汉刘向的《列士传》。宋元以后出现多种版本，后演绎出多种说法，《文选》《独异志》《六朝事迹编类》等皆有记述，如明刻本《羊角哀鬼战荆轲》，明冯梦龙话本《羊角哀舍命全交》等。明冯梦龙《羊角哀舍命全交》最为生动。综述其大意：春秋时，楚元王崇儒重道，招贤纳士。左伯桃闻楚王慕仁好义，乃辞别乡邻，径奔楚国而来。途经雍州地界借宿，遇羊角哀，当夜，二人抵足而眠，共话学问，终夕不寐，结为弟兄，同奔楚国。行至粱山，盘赉罄尽，衣服单薄，寒风透骨。左伯桃将干粮和身上衣服脱与羊角哀，让羊角哀继续前行，自己则钻入一枯桑洞中避寒，受冻而死。羊角哀来到楚国，上大夫裴仲到馆中考试他学问如何，羊角哀对答如流。裴仲大喜，入奏元王，王即时召见，问富国强兵之道。角哀首献十策，皆解当务之急。元王大喜！拜为中大夫，赐黄金百两，彩缎百匹。角哀拜谢流涕，将左伯桃脱衣并粮之事奏知元王。元王遂赠已死伯桃为中大夫，差人随角哀同去厚葬伯桃。羊角哀回到与伯桃离别的枯桑之处，见伯桃死尸尚在，大哭。呼左右及乡中父老厚葬了左伯桃。是夜左伯桃托梦给羊角哀，说自己在阴间受荆轲欺侮，说坟地与荆轲墓相近，荆轲每夜仗剑来骂伯桃乃冻死饿杀之人：“安敢建坟居吾上肩，夺吾风水？若不迁移它处，吾发墓取尸，掷之野外！”羊角哀闻言，拔刀自刎左伯桃墓前，与他合葬在一起，赴阴间共战荆轲。是夜二更，风雨大作，雷电交加，喊杀之声，闻数十里。清晓视之，荆轲墓震烈如发，荆轲白骨散于墓前。墓边松树，连根拔起。乡老大惊，都往羊、左二墓前，焚香祭拜。
冯梦龙文中叙述的故事发生地点在雍州地界，而且故事发生的时间和人物也变了。特别是春秋战国时期哪有楚元王呢？对这些“变幻”，冯梦龙自己也曾说 “姑妄言之”，来者也只能 “姑妄读之”了。 关于左伯桃墓地还有濮州说，据《濮州志·古迹》载：羊角哀、左伯桃墓在张大人庄东，墓前有碑。在今山东菏泽鄄城县东北20公里的吉山镇李胡同村西，1979年还被列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然而鄄城县位于山东省西南部，春秋时此地属齐鲁，楚王就算再惜其忠义，也不可能跑到异国去为左伯桃建墓，因此濮州说站不住脚。 人世沧桑，岁月流逝。荆门境内的两处左冢是否为左伯桃所葬之墓，这个悬案还要继续下去。今天我们能够很好的利用这个典故为当代的社会和经济服务就足够了。 荆门日报2014年4月5日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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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5-2 07:46:47